鸿洲先生:
展信佳。
提笔写信,距我们相识已时隔二十年,而距我们分离,也已有十六载。
时间真是个奇怪的东西,它仿佛走了很久很久,久到我都已经忘记了你少年时的模样;然而,它又好像是一直静止的,在这漫长光阴的长廊里,帧脚仿佛始终停留在我们年少的节点。
初三那年,你从附近镇上的一所中学转过来,身形清瘦,个子高高的,腼腆略带安静,班主任把你分配到教室最北面靠墙的座位上。
那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一节下午课,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户,暖暖散射开来,亲吻在同学们的脸颊上。
那时的你,天生的理科生模样。一道道数学题轻熟地计算开来,化学公式更是不再话下,就连物理这种在我眼中算是高深莫测的知识,于你而言也是能轻松就能拿捏住的;你总是能跟班里班外的一群男生,在操场打篮球,玩得不亦乐乎,而我最薄弱的体育课成绩,也总是没有悬念的倒数。
但是老天爷也是如此的公平。
你数学成绩好的出奇,可我的作文也是老师每节必朗读点评的范文;
你英语学得乱七八糟,可我可以次次轻松拿到班级第一。
好在初中不分文理,要不然,
必是你走你理科的阳光大道,
而我,走我文科的小小独木桥。
大概老师也本着好上加好的原则,让同学间“取己之长,补己之短”,后来,我们成了前后座。
我发现,人有的时候,面貌与性格是可以完全成反比的。
课间十分钟,你和同桌在纸上随意地画圈圈,信誓旦旦地炫耀五子棋的功夫;数学课本随意摊开,空白处到处涂画着红色寸头的樱木花道;甜蜜又俏皮地给男同桌起名为“浅仓学姐”;幼稚可笑却是数学老师最喜欢的高材生。
我都忘记了,我们是如何从陌生渐渐熟络。可能是难题做不出来,烦着你讲给我听?还是休息课时,跑去看你们打篮球?又或者是闲着没事,一起沿着还乡河畔一路骑行?
你嫌我吵吵闹闹,又愿意耐心地告诉我物理化的解法;我嫌你有时闷闷的猜不透心思,打篮球时又活泼地判若两人。
大概青春就是这样,我好好学习,你也天天向上。
我们的时光在笔尖中游走,一直游到了必走的岔道口。升学之后再没有在同一所学校,可是年少的友情没有什么地域之分,我们仍然书信往来,谈及校园有趣的人事,学生生涯的苦读以及一切对未来的畅想。
我至今仍保留着你送的小串珠,也会在岁月里某个最平常的日子,翻看你最后一封来信。我常常和我现在的先生一起,聊起学生时代的过往,给他看我们的通信。
我想那个时候的我,更多的是自卑。我的复信并未向你表明我的心意,反而说了一些完全违背心意的话,你再未给我写信,也再未联系我。
这让我一直觉得错过别人,是一种遗憾;
可是后来,我先生跟我说,“也许别人错过了你,也是别人的一种遗憾”。
我便释怀了。
《独自等待》里说:每个人都一定有这样一个人,从你身边偷偷溜走了,也许那个时候你的眼里只看到另外一个人,所以根本不会在意他在你身边等着你,也许那个人差一点就和你一辈子了,可是你忘了珍惜,当然你也可以说是缘分,然后她就走了,也许你想抓住他,可是他并没有力气去抓你,所以,就这样看着他们从你身边来了又走,等你真的回头的时候,并没有谁在原地等你。
现在的我们都不再年轻了,旧时光更是只能回想,无法再重来。如果时间能够回拨倒流,我想我们一定会更加珍惜彼此感情。时间教会了我们成长,回忆教会了我们怀念,而岁月教会了我们望向前方。
时至今日,我回头看,你始终是那个干净清爽、待我极好的一位少年。我的初三令我难忘,可能是因为年轻,也可能是因为你。你现在应该也娶妻生子了吧,也许也已是人到中年的模样,给你写这封信的时候,夜已经深了,我的孩子们在床边玩得毫无睡意,生活平淡又琐碎,但却最真实最踏实。
我也愿你如此,过着平凡人的生活,平安喜乐,一切顺遂。
加林仙人
2022年9月18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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